KOGARASHI

Welcome to the jungle.


长安里三号 14

岁岁年年

  烟花在夜空中彻底凋谢后,小k和我一起回了家。关上门,小k脱下外套,随手扔在一旁。他转身,将我抵在墙上,用力地吻住了我的嘴唇。他的动作急切,蛮横,像是在寻求些什么,我尚未反应过来,只好被动承受他撕咬一般的亲吻。他闭着眼,舌头强势地撬开我的牙关,抵在我的上颚,随后又灵活地纠缠我的舌头,逼走我唇齿之间的空气。我回过神来,扶住他的背,小心翼翼地回应他。过了一会,我们彼此分开,他伏在我的肩头,在我的耳边大口地吸气,呼气。他的手臂环绕过来,像个守财奴一样,死死地箍在了我的腰间。我挽住他的头,手指插在他的头发里。他的发丝绵软得像一坨云,仿佛随时都会和他的身体一起消散。
  
  我们在床上做爱。他跨坐在我的身上,后穴咬住了我的阴茎。情欲满得快要溢出来了,而我只能间或听见一两声他难以自抑的闷哼,他把所有的喘息都压抑在喉咙里。我去亲他的嘴唇,他的嘴角,他的脖颈,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突然我的肩膀一痛,是他实在无法忍耐,一口咬了下来。我抱着他,身下不断挺进。过了许久,他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,射在了我的小腹上。
  
  我还没射,阴茎硬邦邦地插在他的体内,于是我反身,将他压在了床上。我又去舔他的唇缝,亲吻他的眼皮。分开时,他抬起手臂,捧住了我的脸。他的眼睛黑漆漆的,像两个深邃的漩涡,席卷了房间内的全部光亮。那些光涣散着,漫无边际地漂浮着,他像是在看我,视线却又像是穿过了我的身躯,追溯向了久远的过去。
  
  我握住他的手,让他的指尖从我的眉骨,滑至眼皮,滑过鼻尖,最后我把他的手指按在了我的嘴唇上。我轻轻地吻他的指尖,我对他说:“是我。”
  
  小k的目光猛地一颤,瞳孔再次聚起了幽微的光。我吻他的指尖,指节,手背。我说:“是我,我是李存。”
  
  他的喉咙里嗬出长长的一口气,听起来像是在叹息:“李存……”
  
  我亲他的掌心,腕骨。我又说:“我在。”
  
  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,眼睫像是遭遇了一场风暴。他突然勾住我的脖子,再次凶狠地吻了上来。他用力地抓住我,手指像是要陷进我的后颈里一般。我回应着他,身下不断撞击着他的胯骨。抽插几次后,我伏在他的身上,满满当当地射在了他的体内。
  
  过了半晌,我从失神中重新凝聚起意识,阴茎从他体内抽出,起身,抱着他去浴室清理。刚刚的性事让他浑身脱了力,他虚虚地靠在我的身上,手臂垂在身体两侧,任由我的手指在他的后穴内抽送。在我的手指触碰到他肠壁内的某一点时,他突然闷哼一声,身躯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。我停住动作,低头,看到他半软的阴茎颤颤巍巍地硬了起来。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我的腰上,轻柔地,若即若离地抚摸着。
  
  我被他撩拨得又硬了。我架起他的一条腿,欺身挤了进去,他承受不住,身子后仰,双手无处安放,骤然按在了花洒的旋钮上。冰冷的水珠瞬间倾泻下来,像冻雨一般拍打着皮肤,他受不住这份寒冷,打起了寒颤。我捉住他的手,手指挤进他的指缝之间,与他十指相扣。我将他抱起,转身,将他压在浴室的玻璃门上,开始抽插。被他一直压抑的喘息这时才释放出来,他从喉咙里挤出低低的呻吟声,向我求饶:“慢一点……我受不了了……”
  
  他的眼睫上挂着几颗细小的水珠,头发湿淋淋的,胸口也湿淋淋的,反射着朦胧暧昧的米色灯光。我的身体也湿淋淋的,水珠在我的皮肤上凝聚,蜿蜒地流到地面上。我紧紧地抱住他,身体和他贴合。我觉得我们就要融化在一起了。
  
  高潮来临之际,我将阴茎从他体内抽出,射在了他的双腿之间。我去摸他的阴茎,缓缓撸动,过了一会,他也射了出来。他的手臂无力地搭在我的肩头。我的耳边萦绕着花洒的流水声,还有粗重的喘息,一时间我分不清那声音是属于他,还是属于我。
  
 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,这一刻我什么也不去想,我只要抱住他,就这样一直抱着他就好。我闭上了眼睛,吻了下他的耳垂。花洒的水珠拍打在地面上,迸溅起来,溅在我的脚踝,小腿,有些凉。我向旁边移了一步。我想要将花洒关掉。这时,小k突然剧烈地动作起来,他一把推开我,冲向了马桶旁,开始呕吐。他的双腿打着颤,终于还是支持不住,膝盖一弯,几乎就要跪了下去。我当即上前,手臂揽住他的腰。他的后背由于刚刚的摩擦,红了一片,脊柱凸起着,一节一节的,像是随时要穿破皮肤。我轻轻拍着他的背,说:“怎么回事?”
  
  他皱眉,微微摆手。片刻后,他又吐了起来。下午时他基本没怎么动那一桌菜,胃里所剩无几的食物残渣被他吐了个干净,此刻吐出来的只有酸水,酸水吐净了,他开始干呕。我拍他的背,揽在他腰间的手臂加重了力气。又过了一阵,呕吐声停了下来,他扶着马桶的边缘,脱力般地坐在了地上。我将他拉起,让他靠在我身上。
  
  我蹙了下眉,说:“是不是那家中餐厅的菜有问题?”
  
  小k缓缓地摇了摇头。半晌后,他打起精神,走到洗手池旁,开始漱口。我走到他的身旁,说:“一会还是再吃点什么垫一垫吧,你想吃什么?粥?还是糖水?”
  
  他又摇头。
  
  我说:“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。”
  
  他一只手撑在洗手池边缘,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,说:“没什么胃口。”
  
  我伸出手,帮他揉太阳穴。我说:“明天去趟医院吧。开点药,这几天养一养。”
  
  他依旧摇头,说:“不要。”
  
  我真是拿他这副固执的模样没办法。我沉默了一会,突然之间冒出了一点恶趣味。我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,说:“总不能是怀了吧?没关系,我们一起养……”
  
  “闭嘴。”小k气急地回过头,一把捏住我的嘴。他的声音有些恼怒,又有些哭笑不得,“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正经。”
  
  我看着他略带恼火的表情,轻声笑了起来。
  
  从浴室出来,小k直接躺在了床上,他累极了,似乎动也不想动。他的手搭在枕头上,轻轻地揉起了头。我拿出手机,准备点外卖。我想点一些白粥,不然他明天起来时一定会胃疼。快过零点,大多数的店铺都已经打烊了,好在还有一家粥铺依旧在营业,只是距离太远,配送过来要四十五分钟。我付了钱,这时我才看到微信上小布发来的消息。
  
  前两条发自十点半:存哥你怎么还没来?今天客人巨多,店长也来了,快点过来。
  
  最后一条是十点四十七发来的,只有短短的一句话:算了,阿曼姐来了。
  
  我退出微信,想了想,又在外卖软件上买了些药。做完这些,我关掉了手机。小k闭着眼,还在揉着头。我坐到他的身边,握着他的手,替他揉着太阳穴。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,窗外雾蒙蒙的,泛着隐秘而又温暖的橙黄色。烟花的爆鸣声,车辆的鸣笛声,一起远远地从窗外传来,听起来有些空旷。
  
  我在幽寂的黑暗中等待着电话铃响起。不知过了多久,小k睁开了眼睛,他摩挲着我的手指,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我的指节。我听见他说:“是不是过十二点了?”
  
  我说:“可能吧。”
  
  小k说:“一年过去了。”
  
  我点头,说:“是啊,一年就这么过去了。”
  
  三百六十五个日夜,就这么无声无息地,轰轰烈烈地奔逝而去了。
  
  小k沉默一瞬,轻声道:“新年快乐。”
  
  我低头,亲了下他的嘴唇,说:“新年快乐。”
  
  元旦放了三天假,wave就跟着热闹了三天,每到入夜便人声鼎沸,直到凌晨依旧络绎不绝。而长假结束后,客流量也瞬间缩减大半,多数时候一整晚都只有零星的几位客人。店长见状,直接大手一挥,歇业一天,给所有员工都放了个假。小布一直以来都心心念念想要去商圈里的那家edge酒吧玩个通宵,这下终于得空,打烊之前他打着团建的名号将所有人找了个遍。林东向来不愿意参与此类活动,连拒绝都懒得拒绝,扭头便推门而出。我本以为阿曼也会拒绝,但是她竟然出乎意料地点了头,还久违地和小布插科打诨说起了玩笑话。
  
  自从阿曼不再和人在电话里吵架,她的情绪就变成了一潭死水,对任何事情都兴致缺缺。平时她总是不怎么喜欢打碟,更愿意到舞池做气氛组,但这几天她一直扣着耳机守在电脑后,背对着所有人,像是为自己的周身立起了一个无形的屏障。我莫名想起那天在商场看见她和连朔同行,总觉得有些蹊跷。但是这是她的私事,我不好过问。
  
  小布拎着手机找到我面前时,我本来也是想拒绝的。前几天小k又吐了一次。白天的时候,他在我连日的劝说之下终于不胜烦扰,答应去医院检查一番,但他又坚决不让我陪同。这会我更想回去问问他检查结果如何。但是阿曼这个时候走了过来,说:“存哥,一起去玩玩吧,我请你喝酒。一直想请你喝酒来着,正好这回有空。”
  
  我意外地在阿曼眼中看到了一丝恳求。我只好点了头,给小k打了电话。他没有接。应该是睡着了,或者在洗澡。那我就明天直接去他家好了。
  
  edge的规模不知道比我们那个酒吧大了多少倍,老板的手笔也阔得很,今天听说是花大价钱请了两位驰名全国的DJ驻场。音乐的节奏和整体的气氛都是上佳,打碟时的动作更是行云流水,几首曲子切换下来,舞池的欢呼声已经达到了顶峰。只可惜我并没有什么上进心,在wave做DJ也仅仅是为了不让自己饿死,换了其他的DJ过来,肯定会惊为天人,转而自惭形秽。
  
  小布和阿曼已经玩开了,他们挤进舞池,身影瞬间被人群淹没。无数的黑影一起跳动着,欢呼着,每当舞池下五彩斑斓的雪时,那阵吵闹的欢呼声便如同涨潮一般,漫过所有人的耳朵。我坐在卡座上玩手机,喝酒。偶尔会有穿着格外火辣的女人端着酒走过来,我对她们笑笑,接着低头玩手机。不过一会,她们便觉得无聊了,拿起手机加入了狂欢的人群。在我对面坐下又离开了四个长发女人后,阿曼回来了。她跌跌撞撞地落了座,大喇喇地将腿搁在我的大腿上。我瞄了一眼她包裹在黑色丝袜内的小腿,又抬头看了她一眼。阿曼无所畏惧地笑了起来。
  
  我在她的小腿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,说:“拿开。”
  
  阿曼装作一脸委屈的样子,移开了腿。她撇嘴道:“存哥果然是当代柳下惠,什么叫坐怀不乱啊。”
  
  我笑一声,说:“你可太看得起我了。货不对板,我当然坐怀不乱。”
  
  阿曼压低身子,凑了过来,笑嘻嘻道:“不对吧,存哥现在不应该是名花有主,不对,名草有主,所以守身如玉吗?”
  
  我挑起视线,与她对视,阿曼又笑了:“我猜得对吧?”
  
  我低头笑笑,说:“小布呢?”
  
  阿曼说:“小布那张嘴你还不知道?这会早就哄得几位富婆姐姐喜笑颜开地为他掏腰包了。”
  
  我说:“你什么时候说话和林东一个风格了?”
  
  阿曼一哂:“别吧,我好像比林东要识趣一点。”
  
  我低头,继续喝酒,玩手机。阿曼也不再出声,她同样喝酒,玩手机。我再次抬起头时,发现她已经喝光了两瓶酒,新开的一瓶也已经被她喝了一半下去。我皱了下眉。我突然觉得她有点不太对劲。
  
  我抓住她的手腕,说:“喝这么多,不怕一会出不了门啊。”
  
  阿曼已经有点醉了,她杏眸一挑,甩开我的手,眼神迷离地笑了起来,说:“存哥,我开心啊,我开心当然要喝点。”说着,她又端起酒杯,一饮而尽。霓虹灯光映在她的脸上,时而红,时而蓝,她精致的妆容几经颜色变化,看起来格外诡异。我打量她几番,问:“你最近是怎么了?遇到什么事了?”
  
  阿曼听见我的询问,先是一愣,反应过来后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。我在她笑起来的一瞬间,竟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“花枝乱颤”这个词语。她笑得像是疯魔了。我说:“行了,你喝醉了,给小布打电话,咱们走吧。”
  
  阿曼不理会我。我只好掏出手机,刚要给小布发微信,阿曼突然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。我有点无奈:“你干嘛?”
  
  阿曼用力地抓着我的肩膀,与我对视,她的笑容渐渐敛去了。过了一会,她又笑了起来,笑得很勉强。她的声音在喧嚣狂躁的背景音乐中显得有些飘忽:“存哥,我……我要结婚了。”
  
  我愣了一下,犹豫半晌,才说:“新婚快乐。”说完,我又补充道:“这是好事,对吧?”
  
  “是好事。”阿曼笑一声,又摇摇头,小声道,“不对,其实我早就结婚了,我……我要和我那个结了四年婚的老公领证了。”
  
  小布回来的时候,阿曼还在我的怀里痛哭。她哭得头发散乱,妆容全花了,脸颊上满是黑色的泪痕。我抽出一张纸,擦去她脸上的黑色痕迹,然后将纸巾扔在桌子上,带着安抚意味地去拍她的背。小布坐在卡座里,一脸不明所以,说:“她怎么了?”
  
  我说:“喝多了。”我又去安慰阿曼,说,“没事,没事的,都会好起来。”
  
  小布在一旁踟蹰半晌,忽然凑到阿曼面前,笑了出来:“阿曼姐,你不会是因为追求存哥不得,所以才伤心欲绝吧?”
  
  阿曼推他一把,闷声道:“放屁。”
  
  小布“哎呀”一声,说:“阿曼姐,这是没有办法的啦,你和存哥性别不合,怎么恋爱?”
  
  我斜睨了他一眼,小布对我笑了笑。我垂下眼皮,什么也没说。阿曼倒是被小布哄得哭笑不得,坐直身子,抬脚踹向小布的小腿。她笑骂道:“布明恩你他妈最近是不是脑残电视剧看多了?天天都在脑补些什么狗屁?”
  
  小布身形一躲,反唇相讥道:“丁曼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,天天出口就是两字经三字经,合适吗?”
  
  阿曼又去踹他,他们吵闹调笑起来。最后阿曼喝了很多酒,醉得不省人事。小布也喝了很多酒,他还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。我也喝了一些酒,脑中有些昏昏沉沉的。小布打车回了家,我扶着阿曼,招手,拦下一辆出租车。我把她塞进后座,又坐到她身边。
  
 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,问:“小伙子,去哪啊?”
  
  我碰了碰阿曼的肩头,问:“你家在哪?”
  
  阿曼小声咕哝了一句。我没听清,她直接翻身,转向另一侧,不理我了。
  
  司机还在等着我的回答。我叹了口气,说:“平昌东路。”
  
  我扶着摇摇晃晃的阿曼上了楼,来到家门前。我掏出钥匙,还没来得及把它插进锁眼,门便从里面被人推开了。小k竟然来了,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。客厅的灯光太过明亮,反倒映得他的面色有些苍白。他看见醉醺醺的阿曼,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。
  
  我说:“她喝多了,女孩子家的,我不放心。”
  
  小k了然,侧过身,让开了门。阿曼迷迷糊糊地看他,突然踉跄着向小k扑了过去。小k没有防备,直接被她的身躯冲击得撞在了墙上。阿曼笑嘻嘻地捏着他的脸颊,大着舌头说:“果然是你,我就知道。”
  
  小k挑眉,看着她,无奈道:“姐姐,你这是喝了多少?”
  
  阿曼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答非所问:“存哥……存哥很喜欢你的……”
  
  我拉着她的手臂,说:“行了行了,一会我就把你这副模样录下来,看看明天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。”
  
  阿曼被我拉了过来,她直接就势靠在我的身上。她瞪大了眼睛,一把捧住我的脸颊,直愣愣地盯着我。我想躲开她的手,她却加重了力气,像是要把我的脸捏碎一般。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,我以为她想说些什么,可是她却只打了个酒嗝,便松开了我,转头要走。然而她的双腿软得像两根面条,还没迈出一步,就扑通一声,跪到了地板上。
  
  我和小k都吓了一跳,连忙过去扶她起来。这时,阿曼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。她哭了。她的声音很轻,却很尖细,听着像是某种哨笛发出来的声响。她说:“存哥,你要开心,你以后都要开心,要好好的。”
  
  我拍拍她的背,说:“好,你也要好好的。”
  
  小k一脸无所适从地看着我。我笑了一下,说:“扶她到床上去吧。”
  
  阿曼睡着后,我和小k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。我们谁也没有先出声。一根烟燃了大半,我才想起来一件事。“检查结果怎么样?”我问小k。
  
  小k吸了口烟,然后拿起水杯,喝水。放下水杯后,他对我笑了一下,说:“胃酸分泌过多,饮食要清淡,戒辛辣。”
  
  我拉过他的手,去揉他的指骨。我说:“那这几天不要喝酒了,喝点粥什么的,好好养一养,免得搞出胃炎胃溃疡。”
  
  小k“嗯”一声。这时,我听见阿曼在床上翻了下身,咳了起来。我起身,走到房间门口,将房门关上。回来的时候小k已经将一根烟抽完了,他从烟盒里又倒出一支,却没点燃,只放在鼻尖处嗅了嗅。我坐到沙发上,接着抽烟。小k自然而然地躺下来,头枕在我的大腿上,指尖还在把玩那根烟。我摸过茶几上的打火机,想要为他点燃,他却拦住了我的动作,说:“算了。我要戒烟。”他小声嘀咕道,“我想多活几年。”
  
  我挑了下眉,说:“好。那我也戒烟,也多活几年。”
  
  小k笑了一声,闭了下眼。他捏着我的手指,从指间,到指骨,再到手掌,反复地摩挲,最后手指挤进了我的指缝之间,扣住我的手背。我勾了下他的下颌,将烟送到嘴边又吸了一口。他突然坐起,抢过我的烟,扔进了烟灰缸里。我刚要发问,他却搂着我的脖子,一把堵住了我的嘴。一口烟气还没来得及被我吐出,悉数被他吸进了唇齿之间。他轻咳起来,却还是不肯放我,他亲我的嘴唇,他的舌头灵活,柔软,引诱着我的舌头去和他交缠。我扶着他的背,和他亲了一会。分开之后,我们的呼吸都有些不稳。他的眼睛深邃,黝黑,闪烁着透亮的光,像捉过了天空中的星星,然后藏了进去。我刚想要打趣他几句,他又凑了上来,啄了下我的嘴唇。他的手已经探进了我的衣衫下,在我的腰间来回滑动,抚摸。
  
  我能感觉到我的血气在上涌,呼吸在发着抖。我连忙和他分开,闭了下眼,平复那阵汹涌的欲望。我的声音已经哑了。我说:“阿曼还在。”
  
  他垂下眼睫,说:“我知道。”他的下巴枕在我的肩头,手臂紧紧环绕在我的颈间。他今天似乎格外粘我。我安抚地拍着他的背。我听见他在问:“她怎么了?怎么喝这么多?”
  
  “她……”我眯了下眼睛。
  
  阿曼她……我该怎么说呢?我该说些什么呢?
  
  我想起一个小时前,阿曼强颜欢笑着对我说:“存哥,我要结婚了,我早就结婚了。”
  
  她说:“存哥,在我们农村,十八九岁就要定亲,办婚礼,等到能领证了,再去补办结婚证。我二十一才和人结婚,已经很晚了。他比我小,去年才满二十二,我已经拖了一年了,他家里不想再拖了,今年我一定要回去和他把证领了的。”
  
  她抽泣着说:“存哥,我不想和他结婚。我和他根本没见过几次,他的左手废了,没有力气,连一张纸都拿不住。可是我没办法,我爸妈收了他家三十万的彩礼钱,我弟弟要用这个钱盖房子,娶老婆。只有他家愿意给这么多钱。存哥,我真的没办法,我想挣三十万出来,把钱还他。可是我挣不来这些钱,我高中辍学,那时候我不觉得有什么,我们那边的女孩子都是这个样子,可是等我需要钱,想要挣钱,才发现简直是寸步难行。我一直幻想着能有人来帮我,能有个非常有钱的男人,看上我,给我钱,带我走,走得远远的,再也不要回来。可是没有人能救我,我自己也救不了自己。
  
  “存哥,我找了连朔。我都把他骂走了,然后我又回过头去找他,我不要脸。他真的太好拿捏了,我给他打了个电话,他就巴巴地过来了。我请他吃饭,喝酒,我都把他灌醉了。我知道只要我把他带去酒店,我只要脱光了躺在他身边,他以后就被我吃死了,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离不开我,让他给我钱。”她痛哭,把头埋在我胸前,“可是我做不出来。我做不到。我给他朋友打了电话,让他们带他回去。我割舍不下太多东西了,脸面,还有我的父母,我的弟弟,我想离开他们,可是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割断和他们的联系,我爸妈养了我这么多年,我能怎么办?”
  
  阿曼像个小孩子那样嚎啕大哭:“存哥,存哥,没有人能帮我。我会赚到三十万,我赚够了钱,我就回去离婚。我要自己救我自己。”
  
  我捡回烟灰缸里的那半截烟,吸了一口,说:“她可能要走了。”
  
  小k说:“为什么?”
  
  我说:“个人原因。”
  
  小k沉默了一会,说:“这样你们酒吧是不是就只剩你一个DJ了?”
  
  我吸烟,说:“是吧。”
  
  小k突然坐起,目光笔直地投射过来,与我对视。他说:“李存,那我可以去你们那个酒吧打工吗?”
  
  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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